失去
網(wǎng)易娛樂8月10日報道李詠芳在采訪中幾次沒能忍住自己的眼淚,有兩次,她很堅決地說,如果可以重來,“絕對不會,我絕對不會讓他走這條路?!?/p>
李詠芳說的是自己17歲的兒子王源,大眾面前,王源的身份是少年偶像組合TFBOYS成員,從13歲開始,一舉一動都暴露在公共視野中的超級明星。
李詠芳是遺憾的,在最需要父母陪伴的年紀,兒子不能像普通男孩一樣,可以任性或哭鬧,不開心了跟爸爸媽媽撒撒嬌耍耍寶。這個對生活沒有什么貪求的母親,原本的設想是,兒子健康快樂地長大,不一定有多大出息,不一定多有錢。但是5年前星探的一通電話改寫了一切——從此取而代之的,是愈發(fā)無孔不入的娛樂工業(yè)包裝、炫目的舞臺、粉絲狂熱的追捧,以及更為具象的互聯(lián)網(wǎng)時代數(shù)以百億計的點擊,王源紅了,也就這樣長大了。
同樣的問題,王源則回答得十分義無反顧,“如果重來一次,還會選擇走這條路,為什么要平凡地過完一生呢?”
李詠芳并不在意兒子身上那些閃閃發(fā)亮的光環(huán),作為母親,她只是本能地覺得,兒子太辛苦了。7月上旬的一天,在家鄉(xiāng)重慶,王源就讀的南開中學校園內(nèi),李詠芳看著操場上打籃球的少年,校園里奔跑嬉鬧的同齡人,甚至是背著書包參加暑期補習的學生,都會替兒子羨慕一下。
這一天,李詠芳到學校給王源辦理文理分科,整個7月,王源的時間都被工作填滿,李詠芳幫兒子到學校選了文科。這一天,她跟王源的班主任老師商量,要不要給王源請一個貼身的老師,落下的功課太多,集中補課效果可能不理想,而且孩子會很累,但老師對她的提議并不樂觀,王源的時間不固定,長時間飛來飛去,并沒有靜下心來學習的條件。
李詠芳后來想想也是,有時候王源一錄節(jié)目就到半夜,基本的休息都很難保證,還怎么學習呢?
她覺得兒子失去了一個正常孩子的童年和少年,而這份失去,永遠難以彌補。
幾天之后,1500公里之外的北京,《人物》記者見到了17歲的王源,他纖細瘦小,衣服罩在身上,工作人員要多加幾排夾子,有那么幾分鐘,王源臉上呈現(xiàn)出一股任人擺布的表情——這個少年太累了,在普通17歲男孩兒可以恣意玩耍的暑假里,王源每天面對的是密密麻麻的通告。這天他一早就趕飛機從國外回國,下了飛機直奔影棚,臉上有厚厚粉底遮蓋不住的疲憊,眼皮低垂,影棚里音樂節(jié)奏暴躁,眼前工作人員來來往往,王源似乎跟這一切都保持著距離,不面對鏡頭的時候,王源的眼睛不對準任何地方,“就是放空,什么也不想?!?/p>
王源已經(jīng)習慣了作為明星的生活,在鏡頭面前,他很熟練地配合攝影師的要求,精確無誤地作出“笑一下”、“酷一點”的表情。
坐下來接受采訪,被粉絲稱贊“薄荷般清涼”的聲音里還是變聲期男孩兒的青澀,但邏輯清晰,有遠超年齡的成熟和通透,他知道自己的走紅里有諸多運氣的成分,連說了四遍“我真是太走運了”,也對娛樂圈如今“誰紅誰厲害”的法則有自己的擔憂,他十分坦率地說“我現(xiàn)在的實力承受了不該有的人氣”,所以“只有努力,不停地去努力靠近目標”。
5年過去,最初在鏡頭前練習劈叉時咧嘴大哭的小朋友褪去稚嫩,少年王源成為這個時代最具話題性的明星之一,17歲這一年,他推出了自己參與作詞的新單曲,主演的電視劇登陸了湖南衛(wèi)視黃金檔,這一年王源作為青年代表赴聯(lián)合國青年論壇發(fā)言,還成為了聯(lián)合國兒童基金會青年教育使者。
他沒有像幾年前有人預估的一樣,成為一朵互聯(lián)網(wǎng)時代的短暫泡沫,而是扎根在熙熙攘攘的名利圈,有了這個時代獨一無二的成長經(jīng)歷與青春故事。
王源有著與生俱來的邊界感,對得失取舍天然敏銳。他很清楚自己在工作中要表現(xiàn)得像個大人,但也很篤定回到生活后“有點孩子的那種天真在身上沒有完全消失掉”。對于媽媽的遺憾,他視作當下這種生活必須的犧牲,“我已經(jīng)擁有的夠多了,上天不可能讓你占每一樣?!?/p>
做夢都沒有想到
兒子成為明星,李詠芳“做夢都沒有想到”。2011年,王源還是重慶大江小學的一名普通的小學生,個子不高,圓圓的臉,就是人群中非常普通的一個小男孩。
李詠芳和老公做汽車相關的小生意,沒有大富大貴,但在安逸巴適的重慶,一家人其樂融融,李詠芳很是滿足。
老公平時工作忙,照顧王源大多數(shù)時候都是李詠芳的工作,對兒子的培養(yǎng),李詠芳從來沒有急不可耐地“你要成為怎樣怎樣的人”,她會問兒子,你想學什么,想學就報班學,學得不開心了撂挑子也沒關系,小孩子嘛,李詠芳從不愿給任何壓力。
如今,小學幾年是作為母親的李詠芳最甜蜜的記憶,兒子從小就很乖,不生事,那時候放學回家,兒子黏在自己身后,追著問這個為什么那個為什么,王源自小就有很強的好奇心,這條路為什么修得彎彎的,這棵樹為什么長成這樣子,母子倆最愛玩的游戲是成語接龍,放學回家的路上,兩個人一個詞一個詞地接,一路上你追我趕,互不相讓,灑下一串笑聲回家去。
很多年以后,在綜藝節(jié)目《王牌對王牌》的現(xiàn)場,作為小隊長的王源同薛之謙[微博]、沈騰[微博]、李小璐[微博]等綜藝咖也玩起了成語接龍,王源很機靈,在一眾前輩面前毫不遜色。李詠芳的記憶一下子被拽了回去,明明記憶里還是個小不點兒,怎么突然就那么高了,那么大了?
時代峰峻公司的那通電話是一個絕對的轉折,在那之前,李詠芳對兒子的期望就是平平安安地長大,王源小時候有點挑食,身體不是太好,那是作為母親的李詠芳那時最大的煩惱。
那通電話后,王源成為當時還名不見經(jīng)傳的時代峰峻公司的練習生,這家此前沒有娛樂背景的公司旨在效仿日韓養(yǎng)成系明星的培養(yǎng)模式,打造現(xiàn)實世界里的超級巨星——李詠芳一度覺得這是家騙子公司,跑到公司實地確認了才放心。
起初,李詠芳只當兒子多報了一個興趣班,多學點東西總是好的,而且王源好像也很有意愿。至于“超級巨星”,母子倆誰也沒有想過。
那時候的王源,最大的夢想就是每個月有10塊錢充QQ會員,10塊錢能讓他在虛擬世界的游戲里面養(yǎng)寵物,打扮自己的莊園,當時同學都在玩,玩得好的話就會在同學中間很厲害。
天蝎座的王源還會寫QQ日志,算是他細膩敏感一面最早的苗頭,那時候手機還沒有拍照功能,發(fā)不了照片,只能發(fā)文字。王源的日志風格是“就是什么今天感傷,句號,落淚,句號”,17歲的王源如今把這段視作自己的黑歷史,伏在桌子上大笑自己當初的幼稚,“我的天,其實自己并沒有落淚啊。我那個時候簡直了,上小學的時候哪有那么矯情?!?/p>
成為特別受矚目的人當時對他來說完全沒有概念,能沖上QQ會員就帥慘了。但當時父母對于網(wǎng)絡還很戒備,那10塊錢管得很嚴。對李詠芳來說,兒子周六去訓練一天,磨練一下品格,掌握一門技能,還能少玩點游戲,僅此而已。
不說
練習生的日子漫長枯燥,但印象里,王源沒叫過一次苦,噙著一位普通母親于心不忍的眼淚,李詠芳說,“如果他當時跟我說,媽媽我不想練了,只要他說了,我一定會帶他回家的。”
但是王源從來沒有說過,這也是他的性格。什么都不愿意說出來,小時候犯了錯也會挨打,挨打就受著,“我父母還屬于比較開明的那種人,因為他們懲罰我,就是比如說我犯什么錯,他們就讓我蹲著,蹲在一個板凳上面,他們也不讓我跪,就讓我蹲在一個板凳上面,蹲著特別累,就是這樣。還有就是我爸用皮帶打我,但他會先跟我說好,他說你把屁股撅起來,我打你幾下,先說好,然后我就乖乖撅在那里,我也不躲,打完就沒事了。”
幼年王源就很能理性地看待身邊的一切,“爸爸媽媽打我的話,就是我做錯了,我不逆反?!崩钤伔家矊⒋藲w結為天性,王源成名之后,很多朋友過來問她的教育經(jīng)驗,李詠芳說不出來,王源從小就很懂事,挨打的時候很少,什么事你跟他說你不應該這么做,他馬上就聽。夏天他特別想吃冰棒,但那陣子他鬧肚子,“我說不可以,他就不吃了,不哭也不鬧”。
如今李詠芳特別不愿意回憶王源成為練習生那個時刻,她以前設想過兒子18歲、20歲的時候離開家門,去做自己喜歡的事情。但是這通電話,將母親和兒子注定分別的時刻提前了至少10年,兒子變成了一只越飄越高、越飄越遠的風箏,但風箏的線,并不在自己手里。
這份“不說”的性格一直伴隨著王源的成長,有次回重慶,助理小強帶著王源到江上玩,坐船回到江邊上廁所,王源發(fā)現(xiàn)不遠處睡著一個流浪漢,他覺得對方很可憐,就把口袋里被江水打得濕噠噠的10塊錢悄悄放在流浪漢身邊,結果沒站穩(wěn),碰到了旁邊一塊木板,對方醒了,就那么瞪著他,王源一害怕,一溜煙兒跑了?!捌鋵嵨疫€是挺想幫助他的,就是他醒來看見身邊有10塊錢,他就可能可以供他全天吃飯這樣?!?/p>
但是他不去說。前段時間,他給爸爸買了塊表,郵寄回家,李詠芳和老公就說別亂花錢,能不能退,后來一算日子,才發(fā)現(xiàn)那陣子正好是父親節(jié),也是王源爸爸的生日。
同樣的,他一直想學音樂,跟林俊杰[微博]、薛之謙這些前輩熟絡起來之后,他們都很熱情地說,你有什么問題可以隨時來找,音樂上的,他們都愿意教,但王源覺得底子沒打好,還是要先把樂理知識學好,“他們那么忙,慢慢的,總有機會的?!?/p>
山城的路
明星夢,王源很堅定地說,練習生時期的他,“完全沒有”。在TFBOYS一則早期視頻里,記者問他們3個靠什么堅持,視頻里3個懵懵懂懂的小家伙拉筋、練歌、參加比賽,對著陌生的成人世界講述自己的夢想。
那時的王源可能還分不清什么是甜,什么是苦,問他劈叉時大哭的片段,17歲的他淡淡地笑說,“因為每個人都在拉筋,恰好我是整個班里面筋最硬的人,老師就往死里壓。對,當時也沒有想那么多,就是覺得說壓就壓唄,畢竟在上課,每個人都壓,都是公平的,當時完全沒有想太多?!?/p>
公司訓練的地方在長江邊上一座寫字樓里,距離當時王源家住的地方有一個半小時的車程。李詠芳送了王源一兩次,王源就跟媽媽說,“好,行了,可以,你不用送我了。”
王源很早就展現(xiàn)出了性格中獨立的一面,什么事囑咐他兩句,他都會很聽話地執(zhí)行。很小的時候,李詠芳測試過一次,讓一個王源沒見過的同事去學校接他,說媽媽有事在車上等他。王源就告訴對方媽媽說不讓跟陌生人走,死活也不肯上車。后來這位同事拿出李詠芳的電話,說出她的工作地點,王源才半信半疑地上了車。
在一個母親數(shù)不清的遺憾里,李詠芳覺得,王源實在是太乖了,太讓人放心了,現(xiàn)在回過頭去想,她甚至希望王源當時多淘氣一些,多依賴自己一些,這樣母子之間的共同記憶就能多一些,自己心中的遺憾也就能少一些。
但是沒有,家和公司正好在一趟公交車的起點和終點,這是一條王源一個人去走的路。每天李詠芳給王源10塊錢,坐公交車去4塊,坐公交車回來4塊,從起點到終點,在公交車上看形形色色人來人往,他個子很小,有次坐車上來一位婦女,人很多,他正好在婦女胳肢窩下面,味道難聞,他也必須忍受,“我簡直,我天啊,那趟旅途,真的,我終生難忘?!?/p>
這段距離往返了大約3年,王源在這個過程中告別了自己的童年,練習了不知道多少遍當時連歌詞的意思都不大明白的歌。
與此同時,工作人員將他們唱歌和練習的視頻剪輯過后發(fā)到網(wǎng)上,經(jīng)過虛擬世界里的翻云覆雨,視頻被范瑋琪[微博]、五月天[微博]、劉若英[微博]等一線藝人轉發(fā),關注他們的人像潮水一樣涌入網(wǎng)絡世界里已經(jīng)預備多時的站點,和以往那些包裝精致的傳統(tǒng)明星不一樣,在鏡頭前怯生生的、沒什么修飾的小男孩們瞬間收割了無數(shù)人的心,那時候所有歌唱視頻的鏈接里,都會有人很激動地加上一句“聽得心都要化了”。
但那個時候,李詠芳給王源用的是一個只能接打電話的200塊錢的小磚塊手機,沒有上網(wǎng)功能,所以對于網(wǎng)上發(fā)酵著的一切,小家伙完全沒有概念。
李詠芳也沒有,就是周六一大早沿著那條既定路程,孩子坐公交車走了,晚上自己回來了,母子倆也不怎么交流公司的事情。很多記憶是在事后回想時才覺察出心疼,有幾次練習得太晚了,李詠芳說要不要去接孩子,電話那頭王源就很懂事地說不用不用,“大半夜的,一個人打車就回來了?!?/p>
意識到變化是2013年的10月,TFBOYS正式出道兩個月后,在重慶渝中區(qū)日月光廣場舉行首唱會。那之前,王源和他的隊友們一起,已經(jīng)習慣了長時間遠離人群的寂靜。他們?nèi)諒鸵蝗盏鼐毩?,錄如今看來畫質(zhì)并不那么精良的自制綜藝節(jié)目。
公司給每位成員注冊了微博,王源一下子就有了幾百萬粉絲,數(shù)字漲得自己都麻木了。他會在微博上分享訓練中的趣事,還有自己的自拍照,會絮叨媽媽只讓自己看書而不讓自己玩游戲,把生活中一切覺得好玩的都分享給網(wǎng)絡那一端喜歡自己的粉絲們。
公司里也經(jīng)常收到粉絲們雪花一樣飛來的禮物,有糖果、蛋糕、玩具,也有寫著“源源我一定會支持你”的卡片或信件,每一個人都情真意切,王源當時也只是覺得很有趣,隔著虛擬世界,王源真實的生活沒有因此發(fā)生任何變化。
稍微不自在的是,有時候在大街上會被人認出來,王源記得第一次是個小女生,迎面過來問“你是王源嗎?”王源一怔,心里奇怪這個地方怎么會有人認識自己,然后咻地一下沒影了。“沒有覺得別人把我當明星認識,感覺別人把我當逃犯認識一樣?!比缃窕貞浧饋恚踉从X得那時候,可能自己還沒有真正做好去當一個公眾人物的準備。
日月光廣場的表演是第一次站在人前,橫在自己和粉絲之間的虛擬世界消失了,這個距離的消失讓生性靦腆的王源驚恐,“怎么那么多人”,他們3個被一層一層的人圍了起來,4層的商場,每一層的柵欄都圍滿了人,王源想那大概有1000多個人,那之前,他從來沒有見過那么多的人。
李詠芳了解自己的孩子,從小很害羞,在老師同學面前回答個問題都會臉紅,出道前,為了練膽子,他和王俊凱[微博]曾經(jīng)在鬧市區(qū)簡易的露天卡拉OK攤位前唱了一首《人質(zhì)》,當時正是初冬,兩個小家伙穿著厚笨的冬裝,圍觀的人并不多,但個頭兒明顯比他們高出許多,唱成年人的歌,給比自己大許多的人聽。
兩人聲音已經(jīng)能夠辨識出經(jīng)過專業(yè)訓練的痕跡,但眼神里還是有猛地置身于人群中的游離和羞澀。為了消除這份羞澀,王源還跑到地下通道練過歌。
在日月光亮相的當天,王源還是很緊張,一只手舉著話筒,另一只手不知道該放到哪里。粉絲圍上來簽名的時候,他坐得筆直,一筆一畫寫自己的名字。那是王源第一次有了明星的感覺,有那么多不認識的人特地趕來支持自己,那感覺很不賴,他覺得挺好玩。
活動結束了,狂熱的粉絲散場,王源自己坐公交車回了家,十分不普通的一天最終以十分普通的方式結束了,在他的印象中,這是自己關于公交車最后的記憶。
爆紅
不光是公交車,隨著人氣的極速上升,生活中的一切都在加速遠離自己。原本訓練或錄節(jié)目的時間是每周六,漸漸的,周日沒有了,然后是上課的日子開始不得不占用一些。
王源對于“紅”的感知并沒有那么敏感,2014年4月,參加第二屆音悅V榜年度盛典,他們拿下了“內(nèi)地最具人氣歌手”和“音悅直播人氣歌手”獎。
王源的反應是興奮,那么多歌壇的前輩,結果他們拿下了這個獎。
爆紅給王源最直觀的感受是,他和人群的距離不斷在消失,“兩年前我在街上可能走一圈,購物5個小時,一個人出來說,哎,王源。你好,我是王源,打個招呼;現(xiàn)在我可能購物5個小時有100人把我認出來,就是這樣,慢慢地會有越來越多的人認識我,然后我的生活也會得到改變,就大家不會把你當成一個普通人一樣對待了,就是慢慢地覺得說,嗯,融入到這個圈子里來了?!?/p>
還有錢,對于資本世界,十幾歲的王源更沒有什么概念,當練習生當了一年,他才知道因為自己住在郊區(qū),當時有每月500塊的補助,“我一想,我說,那我一年就有6000塊錢,好多啊。當時覺得還很知足。我是最近一年才知道我們大概能賺多少錢的,當時,哇,我真的是太震驚了,賺到錢真的太震驚了?!?/p>
王源的收入至今都直接打到他家人的賬戶里,說到錢,王源完全還是孩子式的天真,喜悅和震驚都是真實的,逗笑了現(xiàn)場所有的人。
2014年7月,出道不到一年,為TFBOYS量身定做的單曲《青春修煉手冊》正式發(fā)布,歡脫的旋律,青春的面龐,很快攻陷了這一年大大小小的音樂排行榜,這首歌成了華人世界誰都能哼唱兩句的年度神曲,TFBOYS也成為了街知巷聞的國民組合,并憑借該曲,登上了這一年的春節(jié)聯(lián)歡晚會。
演藝圈中削尖了腦袋也未必能如愿得到的機會以不可思議的速度降臨到3個普通男孩身上,主流觀眾群實在無法理解,論容貌、唱功、舞技,3個人并沒有展現(xiàn)出多么迥異于人的天賦和水準,人們搞不明白,左手右手一個慢動作的旋律里面究竟摻雜了什么魔力,能讓那么多人陷入不可思議的瘋狂。
15歲生日,王源的粉絲特地為他舉辦了全球慶生系列活動。家鄉(xiāng)重慶的公交、輕軌、車站貼滿了對王源的生日祝福,重慶江北機場飛往全國的45條航線,粉絲承包了10萬張王源生日主題的登機牌。在臺灣,粉絲們承包了臺北三條主要公交線一個月的車身廣告;在首爾,粉絲們在江南和新村的地鐵站投放了周期一個月的50塊電子廣告,并在61家咖啡店投放為期約一周的循環(huán)視頻廣告;美國紐約時代廣場,LED屏循環(huán)播放王源的圖文資料,王源成為首位以生日形象登上時代廣場大屏的中國藝人。
微博上粉絲們發(fā)起的“你還不夠了解這個世界,我們就讓這個世界了解你”的話題,盤踞當天的熱搜榜。
王源的確還不夠了解這個世界,互聯(lián)網(wǎng)時代爆紅的偶像明星,意味著要比以往時代讓渡出更多的個人自由,走在大街上,總會有人舉起手機對著他一頓狂拍。他點的套餐,他喝的奶茶,他吃過的火鍋店都會快速地通過互聯(lián)網(wǎng)火爆起來,他的一言一行都毫發(fā)畢現(xiàn)于公眾眼前。
無處可逃
李詠芳對新時代的追星方式有些不解,在她還是個小姑娘時,自己和身邊的朋友都非常喜歡偶像組合小虎隊,但那時的喜歡,僅僅是讓遙遠世界里的俊美少年填補下青春期少女的美夢,也就買買海報和卡帶,并沒有什么過激的行為。
可王源所處的,是一個手機攝像頭無處不在的時代,粉絲和偶像之間的邊界消失,距離不見了,這份親密,給了少年偶像難以匹敵的人氣,也讓王源失去了他一心向往的安靜、簡單、可以什么都不去想的個人生活。
升入中學之后,為了上學方便,全家人搬到南開中學附近的一棟居民樓,距離學校只有一面墻的距離,步行只要5分鐘。
但就是這么短短的一條路,已經(jīng)遠比之前一個半小時的公交車辛苦太多,粉絲們守在學校,很快也就發(fā)現(xiàn)了王源的住處,他們蹲守在校園附近,開始搶奪一個十三四歲的男孩所剩無幾的自由。
王源的初中班主任劉彬斌老師記得,最搞笑的一次,王源回重慶,要到學校晚自習,補習前段時間落下的課程。學校為維持教學秩序,一向以開明著稱的南開中學不得不限制外人進入,但還是有粉絲跑進學校,拎著一袋晚餐找到劉彬斌,說這是給小源準備的晚餐。劉彬斌哭笑不得,他知道粉絲完全一片熱心,但是突然跑來一個陌生人,塞過來一堆飯,他也不敢給王源吃。
被圍觀是經(jīng)常的事,前兩年,王源被十幾個,有時候是二十幾個比他高出一頭的粉絲圍著,劉彬斌在旁邊看著,覺得當明星也挺慘的。
有時候他會幫著王源“逃跑”,但學校統(tǒng)共那么大,他也沒太多地方可以逃。
王源很珍視回到學校的日子,劉彬斌覺得,自己這個學生身上有天然的淡泊,突然成名了,他可能偶爾會在開玩笑時跟你嘚瑟一下,“斌哥,我跟你說,我現(xiàn)在回重慶可都是夾道歡迎啊?!钡菑膬?nèi)心來說,回到學校,他就是個學生的樣子。不斷有獵奇的粉絲追來,為了躲避,王源有時候必須像個逃犯一樣:真的有的時候,他就是怎么樣呢?為了怕那些粉絲(追過來),然后是圍堵啊,他就跑啊,跑啊。甚至連那個什么,翻圍墻他都翻過。
從重慶到北京之后,部分粉絲的瘋狂變本加厲,他們會去翻小區(qū)垃圾桶的快遞包裝,打騷擾電話,把耳朵貼到門上偷聽,王源和另外兩位成員都無可奈何,不能發(fā)脾氣,不能露面,門和窗都關緊,把音樂開到最大聲,最后裝了攝像頭,除此之外,再無他法。
這份邊界的消失讓王源很困擾,隨時都會被認出來,隨時都會被尾隨。就任聯(lián)合國兒童基金會青年教育使者的當天,從公司出來到車庫坐車,就有粉絲堵在電梯口,手機,還有專業(yè)相機對著就一頓拍,上了車,這些人開車一直跟到聯(lián)合國大使館,下了車,又是一頓拍。
活動還沒開始進行,微博上已經(jīng)開始有了“路遇王源”的照片。王源很清楚地知道自己處在一個窺視的眼睛無處不在的時代,但還是盼望著能有一些能遠離人群的瞬間,“公眾人物只要在外面那就,其實是完全暴露的,沒有什么自由,這個我是想通了,但是在自己的私人空間中,我就覺得不能被侵犯這條線。”
“靠”
要在虛擬世界和現(xiàn)實空間找到一個分寸恰當?shù)钠胶恻c并不容易,王源想在現(xiàn)實世界求一份往常的清凈不可能,想在虛擬世界求一份現(xiàn)實中的友善更不可能。
巨大成功的同時,TFBOYS的成名路上也面臨著巨大非議。從唱功、長相,到成名之路,3個男孩都被質(zhì)疑了個遍,部分粉絲的瘋狂行為也被歸算到3人身上,享受鮮花和掌聲的同時,就要承受與之相隨的刻薄與非議。
這是一條實打實的甘苦自知的路,李詠芳最沮喪在于,兒子生活中遇到的種種問題,已經(jīng)遠遠超出了自己的人生經(jīng)驗。
從小到大,李詠芳教育王源提到最多的就是做人要善良和忍讓。但當殘酷的網(wǎng)絡世界和勢利的娛樂圈重疊,李詠芳常常疑惑,自己傳達給兒子的品格,是否會讓他吃虧。
早幾年,王源對網(wǎng)上鋪天蓋地的謾罵很傷心,網(wǎng)上毫無來由的惡意在一個乖順孩子的世界里是沒有辦法理解的,李詠芳對王源說,別人的想法你沒辦法左右,他們又不真的了解你,做好自己就好了。
但是私下里,李詠芳還是替兒子委屈,兒子從小就很乖,幾乎什么事也不用家長操心,對待長輩從來懂事禮貌,也不跟別的小朋友打架,沒做過任何出格的事。
王源并不曉得惡意從何而來,有時候走在街上,也會有冷冰冰的眼神甩過來,身后的小聲議論會讓他特別無所適從,有時實在沒辦法,就練就了一個本領,“就是走路不管別人怎么說,如果罵的話,我眼睛筆直地往前看,繼續(xù)走,就當看不見他一樣。就算他和我迎面走過來,我就像看不見他一樣,走掉?!?/p>
剛學會用智能手機時,王源氣不過,蒙在被子里看手機,看到罵自己的評論,就在被窩里喊一句“靠”。
“沒別的了?”面對《人物》記者的提問,王源眨巴了幾下眼睛不置可否地笑笑。這個習慣延續(xù)至今,問他生活中面對問題的解決方法,王源說,“一個字,平時說一個字,“靠”,說完之后再慢慢化解?!?/p>
王源也確實沒有別的發(fā)泄渠道,早些年在重慶的時間多一些,他就拉幾個要好的同學去吃火鍋,“每天中午就約同學去吃火鍋,每天中午去吃,然后我們?nèi)砍岳亲恿?,我就把壓力消化掉了,開心。”
但隨著工作的增多,他離開了家,搬到了北京TFBOYS一起住的公寓。在重慶的時間越來越少,采訪這天,王源仔細想了想,還是沒想起來上次離開重慶是什么時候。他的青春期被分割成很多塊,真正留給自己的時間并不多。
孤單
虛擬世界中的贊美或詆毀只能自己一個人去消化,王源沒有什么人可以傾訴。媒體采訪的時候,總希望聽到他說,當初練習生的時候有多辛苦,但是王源說,那個時候“反而沒有那么孤單,我覺得挺好的,因為在學校有同學,然后在公司也有朋友,反而就還好。”
真正的孤單是走紅后,他離開重慶,來到北京。剛出道時,TFBOYS 3個人在一起的時間還比較多,但隨著工作安排開始不同,3個人各有各的忙碌,這份自練習生時期開始的陪伴也漸漸消失了。
2017年,王源的工作重心發(fā)生了明顯變化,也更有意識地開始從事一些公益活動,他作為青年代表去聯(lián)合國做了一段全英文的發(fā)言,而后被任命為聯(lián)合國兒童教育基金會青年教育使者,開始利用自己的影響力號召人們關注偏遠地區(qū)的教育問題。
公共視野之內(nèi),他不再是那個跳著“左手右手一個慢動作”盡力取悅眾人的小男孩,相比于出發(fā)時的懵懂和羞澀,雖然只過去了不到4年,看上去王源距離13歲時的那個自己已經(jīng)十分遙遠了。
工作中,王源開始有自己的主見。王源的宣傳人員很感慨過去一年王源的變化,好像一下子就長大了,初見時還是小孩兒的樣子,但是今年,很明顯的,他開始有很多自己的想法,衣服是不是可以這么配,造型那個樣子會不會好一些,他不再僅僅滿足于做一個他人想法中被包裝出來的偶像,“他自己本身是腦子里面有東西,有想法的。”
但出發(fā)越遠,回頭也就越難。遠方的世界越如魚得水,回到生活中就有成倍的孤單。中考之后,很多同學有了難得的假期,因為面臨分別,許多原先的朋友需要這個假期來鞏固過去的友誼。王源不行,很快投入到工作之中,高中開始,他更少地出現(xiàn)在校園中,再回到學校,初中班里的同學都分散到各處,朋友們各自有了新的生活,王源非常想和同學像過去一樣相處,但慢慢發(fā)現(xiàn),自己融不進去了:
我的一個同學,初中同學,他是我認識的第一個同學,初中跟我住一個宿舍,一直玩得蠻好的。然后上高中了,我去上了幾天課,就是我那個班只有他和我是在同一個班,他坐我后面,然后我就只跟他玩那幾天,但后來有一次我約他們出來吃飯,就和其他幾個同學出來吃飯,他就不來,死活都不來。
后來這位同學的媽媽給李詠芳打電話,說是自己的孩子覺得王源幾個朋友家里條件都很好,就不想一起玩了。青春期的友誼脆弱敏感,王源也沒有機會和時間去跟自己的朋友說,自己交朋友從來不是因為錢,他的朋友本來就不多,真正交心的更是沒有幾個,他想證明,他還是過去的他,他不想失去任何一個朋友。但這種證明很無力,命運還是把曾經(jīng)的伙伴牽引到不同方向。
好在練習生時期的王源,比普通小朋友更早地理解了分別。一起訓練的小朋友很多,大家彼此作伴,互相加油打氣,每個人都很平等,上同樣的課,做同樣的練習,但是優(yōu)勝劣汰的法則擺在那里,如果某個小朋友連續(xù)幾天不來,他就知道,這個小伙伴被淘汰了,他又失去了一位朋友。那時候也沒有什么意識,也不知道留聯(lián)系方式,很多朝夕相處了幾年的小伙伴,就這么消失在人海里面了。
TF家族有位名叫劉志宏的伙伴,去年7月,劉志宏通過微博突然宣布自己更喜歡平凡自由的生活,下決心告別演藝圈。這件事給了王源不小觸動,一條路原本很多人結伴出發(fā),慢慢的人越來越少,越到后來,發(fā)現(xiàn)自己的身邊,就只有自己一個人了。
瑣碎
越孤單,對生活里的友善就越渴望。助理小強成了王源生活里最重要的朋友,王源很堅定地對記者強調(diào):“強哥不是我的助理,他是我最重要的朋友?!?/p>
說到原因,王源說起很小的一件事:他有個船,一個小快艇,上船,他賊逗,他那個船只有一個救生衣,我還沒上,“趕快,趕快,把救生衣穿起”,就是說趕快讓我把救生衣穿上,他說你救生衣不穿好,我不讓你上船。
他說在重慶時,小強到江上打魚,自己還沒有吃,就跑過來送到他家,什么事都第一個想到自己。別人對他的好,王源通通記在心里。 這些并不是小強的工作內(nèi)容,但是工作之外,他還想著你,王源在意這些生活中瑣碎的細節(jié)。
很早就離開父母,身邊都是盼著自己成功的成年人。更重要的是,這些年中不斷有人從王源生活里退出,小強這個朋友,就顯得尤為重要。
從練習生時期開始,每隔一段時間,王源的生活就會經(jīng)歷天翻地覆的變化。但王源說自己是一個特別不愿意經(jīng)歷變化的人,公司中突然有人離開或者有新人進來,他都要適應好久。
采訪中,《人物》記者問王源,如果這時候小強突然說不干了你怎么辦?王源調(diào)皮地說:我去他家門口堵他,敲他門,去戳他的船板,給它戳破了。
王源確實害怕發(fā)生變化,王源的老師劉彬斌說,每次回學校,他都會積極張羅吃飯,請大家看電影,希望時間還停留在原地,大家依然是好朋友。
因為粉絲不斷地騷擾,讀初中時劉彬斌建議過,給王源開一個特殊通道,從學校食堂開個小門到他住的地方,這個提議被王源否決,他不想搞特殊,就想像個正常學生一樣從校門進、校門出。
王源生在一個其樂融融的大家庭,小時候每年生日,全家人一定要湊到一起,熱熱鬧鬧給王源慶祝。走紅之后,這樣的機會幾乎消失,TFBOYS 3周年,李詠芳和老公到北京看兒子的演出,舞臺炫目,粉絲瘋狂,回到酒店,很久很久,都沒見兒子來,老公對李詠芳講,“感覺兒子不是我的了。”
在這種心酸面前,如今王源每次回家都成了生日和節(jié)日,一大家子人湊到一起吃火鍋,盡力去補全王源被明星的身份擠占掉的家庭生活。李詠芳想讓兒子明白,不管怎樣,家人永遠是不變的。
今年三四月錄制《王牌對王牌》,一直在鏡頭面前陽光可愛的王源罕見地崩潰痛哭,李詠芳印象中上一次見到兒子哭還是差不多10年前。節(jié)目中,崩潰的原因是一道拔絲地瓜,那是小時候奶奶總做給他吃的菜,小時候王源總說奶奶放糖太少,所以都拔不出絲來。但進入娛樂圈,已經(jīng)有七八年,再也沒吃過奶奶做的這道菜。
去年,王源給家里買了房子,新房子最讓全家人高興的并不是有多大多豪華,而是一層鄰居都很友好,大家都不把王源當成明星,有時候回家,鄰居一個阿姨在樓道里就會喊,“幺兒,過來我家吃飯?!?/p>
整層的鄰居有一家做飯,其余家就湊到那一家去吃飯,李詠芳很感激鄰居給王源保留了一份難得的煙火氣,讓他能在舞臺之外,燈光之外,歡呼和尖叫之外,還有機會去感受扎扎實實的人間溫情。
但大多數(shù)時間,王源都沒有機會好好感受。這些年他在家最長的時間不過20天,朋友們都消失了,他就騎單車去江邊玩,有時候小強陪著,大多數(shù)時候是自己一個人。
娛樂圈的成人世界,對于一個十幾歲的少年來講,也隔著一段難以抵達的距離。劉彬斌經(jīng)常接到陌生號碼的來電,王源的電話經(jīng)常會被粉絲發(fā)現(xiàn),所以經(jīng)常會換電話號碼,后來劉彬斌干脆不存了。
去年,王源在電話中跟劉彬斌說,因為有時候節(jié)目會錄到后半夜,一些成年藝人就會張羅大家喝頓酒,或者中間實在累了,抽根煙解乏,對成年人來說,這是再正常不過的解壓方式。但這時王源就會自覺退到一邊,“我知道說自己不能沾(抽煙、喝酒),就刻意會去避開,比如說他們有些,晚上說叫一起去吃飯,這種我也不會去?!?/p>
劉彬斌有時候也有王源媽媽的苦惱,自己的經(jīng)驗并不足以教會這個學生去應對他生活里出現(xiàn)的問題。雖然王源已經(jīng)進入高中,但是初中3年的相處,自己和王源成了生活中的朋友,他覺得王源目前還是太小,而面對娛樂圈,誘惑又太多,父母老師都不在身邊,發(fā)揮作用的,最終還得是自己的自制力。
少年王源身上有著天然的分寸感,剛入行的時候,他看黃曉明[微博]、薛之謙這些藝人時常會恍惚,他們不是大明星嗎?然后回過神來,自己和他們已經(jīng)是一個圈子的了。
一開始,他從不主動加藝人的微信,害怕給別人添麻煩,后來錄制《王牌對王牌》時開始長時間的接觸,王源才會主動去提加微信的事:后來我加了很多藝人前輩的微信,但我也很有原則,就是第一次一定不要加,就一定到第二次合作的時候才會加,我相信說一回生二回熟,因為第一次加有點尷尬,但第二次的話就是說稍微熟了一點,說老師,我們加個微信吧,逢年過節(jié)都會問候一下。
王源一直夢想著能成為一名出色的創(chuàng)作歌手,后來跟薛之謙熟了,薛之謙講過很多次,“他說你想學寫歌,想學,你來找我,我都可以教你?!?/p>
但是王源都沒有去找,王源知道,薛之謙是真心的,他一定會教他,但是“我覺得他很忙啊,因為他紅啊,對吧,因為他紅啊?!?/p>
王源大概十分明白,紅的人能忙到什么地步,他很害怕自己會給對方添麻煩,就計劃著自己先學好基礎,以后有機會再找薛之謙請教。
薛之謙在音樂道路上經(jīng)歷的起伏給了王源很多思考,他沒有正面跟薛之謙交流過,就自己去想,“他經(jīng)歷了紅到不紅,再到紅的這個階段,他心態(tài)很好,就是說不管怎么樣還是堅持做自己的音樂,對粉絲真誠,對音樂真誠,沒有輕浮,我覺得這是個很好的心態(tài)?!?/p>
17歲,人生沒有經(jīng)歷大的挫折,王源只能靠著在一旁對別人的觀察汲取自己繼續(xù)前行的營養(yǎng)。王源十分清楚,自己目前的實力同所享有的名氣并不匹配,問及成功的原因,沖出他嘴邊的第一個詞就是“運氣”,“我實在是太走運了。”他能做的就是努力,希望有一天,能依靠自己的努力把名氣與實力兩者距離縮減到最小。
出口
王源在大眾面前表現(xiàn)得越得體、越成熟,作為母親,就越心疼、越放心不下,明明該是被照顧、被寵愛的年紀,但王源早早就進入社會,進入的還是瞬息萬變的娛樂圈,她有時候想,同齡的小男孩哭一頓鬧一頓就沒事了,不哭不鬧的王源,他心里的委屈和壓力,要找誰去說呢?
父母沒有辦法給他更多的照顧,有時候坐飛機去看他,因為正忙著工作,也不能馬上見到。錄節(jié)目或參加活動常常不能開手機,李詠芳經(jīng)常要經(jīng)歷電話一端不知要多久的等待。
李詠芳也很少跟王源說娛樂圈的事,只是反復地說著,要注意身體,不要落下功課。
和大多數(shù)的母子關系一樣,對于母親的擔心,王源總是不斷給母親減壓,我很好,我沒事,永遠報喜不報憂。去到任何地方,不管行程多緊,王源都會絞盡腦汁給家里人選禮物。
李詠芳經(jīng)常做夢,夢里都是王源小時候的樣子,她太想有機會彌補一下兒子成長的這些年,手機里存的也是兒子小時候的照片,這兩年的反而很少,化上精致的妝容,穿漂亮衣服的照片李詠芳都沒怎么存,她希望守住兒子生活中的樣子,舞臺上的、雜志上的王源屬于粉絲、屬于娛樂圈,那些離自己太遠了。
不管愿不愿意,不管身后有多么殷切的目光,王源必須接受生命中大多時候是一個人的現(xiàn)實。
王源很早就懂得了人生來來往往的道理,他說起練習生時那班坐了兩年多的公交車:我很清楚地記得,我上車的時候沒有幾個人,然后坐幾站之后慢慢就開始上人,上了很多,然后在4公里那個站下很多人,到南坪那一站都下完了人。就我現(xiàn)在都還記得很清楚,形形色色的人。
有時候一個人的時候,王源會覺得無聊和孤單,但一切都在可以承受的范圍內(nèi),“為什么要過和別人一樣的人生呢?有獨一無二的經(jīng)歷,沒什么不好?!?/p>
一個人在北京的時候,王源喜歡騎單車,他可以騎得飛快,完全忘掉兩邊的世界,直到耳邊響起呼呼的風聲。
他最喜歡的運動是滑雪,穿上滑雪服,戴上帽子和眼鏡,沒有幾個人認出自己,從高高的雪道一沖而下,白茫茫的雪地里一個人飛馳,那感覺爽極了。
最快活的一次,是在河北一個雪場,他滑進了野雪區(qū),蜿蜒曲折地在樹叢里面躥,他從樹中間滑過去,慢慢滑,很舒服,兩邊也沒有人。王源記得很清楚,那片雪是沒有人滑過的,你自己劃了過去,身后軋出了一條路來。
(應受訪對象要求李詠芳、劉彬斌為化名;實習生翟錦、魏曉涵、黎詩韻、陳柯芯對本文亦有幫助)
文章來源:《人物》
文/盧美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