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歲光陰,七十者稀,急急流年,滔滔逝水”。金庸先生的逝去,引發(fā)了整個華人世界的群體性悼念。香港的讀者集體前往醫(yī)院獻花,襄陽的書友點亮燭火寄托哀思,無數(shù)人在微博、微信里發(fā)文感懷。
“我的青春消失了”“那個時代真的離去了”,感傷的情緒在輿論場上流淌。大家在懷念什么?是“艱難奮長戟,萬古用一夫”的豪情,是“立談中,死生同,一諾千金重”的義氣,是千軍萬馬零落成泥的磅礴,是鏟平人間不平事的抱負;也可能是“情到深處無怨尤”的俠骨柔腸,是英雄舉杯酬知己的惺惺相惜;甚至,僅僅是懷念躲在被中打著手電偷看武俠小說的青蔥歲月……在“金大俠”構(gòu)建的虛實江湖中,我們再一次看到了自己,看到了世間,也看到了宇宙。
中國武俠小說并非自金庸始,何以在他的筆下成為傳奇絕響?“飛雪連天射白鹿,笑書神俠倚碧鴛”,十余年間15部經(jīng)典,想象力汪洋恣肆,他所書寫的不僅僅是一個又一個跌宕起伏的傳奇故事,也不僅僅是成人童話的快意恩仇,更是中華傳統(tǒng)文化的血脈精魂,是中國人骨子里心底里廣為認同的樸素正義。鋤強扶弱,俠肝義膽,悲天憫人,孔孟之道,金庸武俠里的情感表達與價值取向都是純中國式的。正因如此,有人說金庸的作品是最難翻譯成外文的,因為沒有受中華文化浸潤的人讀不懂,但“凡是有華人的地方,就一定有金庸的讀者”。
俠之大者,為國為民。金庸的武俠故事陪伴了一代又一代人成長,也讓俠義心腸與家國情懷交相激蕩。一位金庸迷說,“家國”奠定了金庸小說的底色,“悲憫”決定了金庸小說的高度。誠然如是!武穆書中教誨、襄陽城頭烽煙、屠龍刀里遺篇,讓我們懂得了英雄的價值追求;國破家亡時流離失所、命如草芥的生民疾苦,又讓我們感慨“憐我世人,憂患實多”。那種至剛至硬又至柔至軟的情懷,那樣一種浩然之氣,潛移默化而又潤物無聲。金庸的江湖是美好的,美就美在陽光與溫暖、正直與敦厚,這些文字,讓多少人受到精神洗禮,明了自己的責任擔當。
有人嘆息,“金庸走后,再無江湖”。今天掛著武俠名頭的文藝作品汗牛充棟,但打開一看,這個江湖只是一片“蕭索”:滿眼玄幻邏輯不足,粉膩有余厚重不足,燒錢有余價值不足。所謂的“武俠”,只是浮于表面的打斗制勝,哪里有什么義薄云天的豪氣,更遑談文化底蘊的傳播。爽則爽矣,卻找不到半點“中華文化里深切的鄉(xiāng)愁”。泰斗西去,留下的作品是中國當代通俗文學的巔峰,但高山不只是讓人仰望的風景,更應是眾人心向往之、勉力行之的目標。未來的“江湖”,呼喚真正的“大俠”?。U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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